Wednesday, March 28, 2012

回帶:Gap Year作為年輕的方法

馬後炮永遠是有趣的:叫左你地多D睇健吾哥哥架啦(呵呵呵~~~~歐陽太奸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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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ng Pao Daily News
D18 | 旅日記系列 | By 健吾 2005-10-16

Gap 搞過了如何活下去

聽說大學生術語中,形容一個在聚會中負責搞氣氛逗人哄笑的丑角,會說那個人擅長「搞 gag」。慢慢進化,如果一個人傾盡全力,可是又不特別好 笑,只擅 長食爛字或冷笑話,就會忽然鄭秀文懶音化,由明明是 English的gag 變成 Hongkonglish的「搞 gap」 。形容一個人「很 gap」 ,則可會是怪 ,或不太型、或 不太受歡迎等等 的負面形 容詞。我一向抗拒用一個「 gap」 字,原因,是因為 在我 的世代, gap ,是男校男生圍 中影射女 性私處的 in- sidejoke 。量我如 何大膽 ,也不會在一個大學女生 面前說:「你男友又係度 搞爛 gap 啦!」Gap 已經夠白 ,還要說 是爛的,也可真夠赤 裸暴力。 正本清源,以下二千字,就是要教大學生如何搞 gap ,而且要大搞特搞。

《寂寞行星 》(Lonely Planet) 2005 年出版了一冊專門教英語世界青年「 如何搞 gap」的 手冊,名 為《 Thegap year book 》。旅行也好,留學也好 ,去教英 文也好。 在人 生之路, 放一個 gap year ,整理思路,思考未來。 日本被稱為已經完成「 脫亞入歐」 的國家,一億二千萬人中,我也可以隨便在日本找 來兩個普通大學生,看看這一種搞過 gap的 gapper 搞過 gap 後,生活是 如何過。

岩本悠的眼睛很小,輪廓很「昭和」,梳平頭。如果加一個眼鏡,跟東條英機有七分相像。大阪出身,於日本算名門的東京學藝大學畢業,現在是日本新力人力訓練中心的總監。岩本在華文世界為人所熟悉,是因為他在1999年19歲大學二年級時,申請了休學,一年內環遊世界20個國家記下的《流學日記》被翻譯成中文。及後,台灣周大觀基金會選了岩本為「全球熱愛生命獎章」得主。

「世界應該很大」 一年環遊20國


真身在六本木山的豆腐cafe出現,也不是台灣傳媒吹捧得那麼傳奇。台灣傳媒說岩本在「流學」之前「是個街頭混混,喝酒、吸毒、扒竊通天曉」。其實,在街頭混、喝酒、偶爾吸吸大麻Rush、高買一下,有點像問香港學生「你有沒有試過作弊」一樣,總會試過。岩本出身溫暖家庭,家境算富裕。上大學交索女友、打滾喧鬧、徹夜不眠,不上課也混得學分,休假還可四處旅遊,是典型過不典型的大學生。問及他為何忽然有流學的打算,回答也沒有預設的戲劇張力:「日本人20歲,就是成人,那麼19歲的時候,就要開始選擇。選擇人生、選擇前路。那時候,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只知道我的世界只是東京、大學校園,世界應該很大。所以,就去了流學。」

日本就是太舒適。三島由紀夫說:「我無法相信這個世界會比一堆堆建築更複雜,也不能相信我現在必須面對的社會,會比神話世界更令人眼花撩亂。」在《流學日記》的第一章,岩本說:在日本生活,看起來好像什麼都有了,應該不會有什麼不滿。只是,只是隱藏心中的一絲不安感。不安慢慢沉積,成一個又一個的問號:我很幸福嗎?可能安安分分平平淡淡到老,可是,這樣一輩子就好了嗎?自小被問及什麼是夢想,應該用盡時間心力追求幸福,萬一安安份份一輩子,會錯過些「什麼」嗎?安份,又會有更好的「什麼」嗎?所謂「幸福」,是不是平平淡淡的生活?為了尋找這些「什麼」,他逃出來了,跳離了人生既定的格局,試圖去尋求不可知,而應有的生命美好。

台灣救災 加爾各答搬屍 阿富汗建小學

岩本用春假的兩個月全力兼職,籌了40萬日圓(28,000港元左右)旅費,開始流浪。世界20餘國之旅的起點,是921大地震後的台灣。他很誠實,救不救災,其實不是他的concern。他只知道,可以因義工之名,借來時間地點人物場景,以學生身分得到當地人的照顧及尊重。而災區的人,對遠從日本來的他,表達了由衷的感激。當然,世上當然不會有那麼順利的救災豪華團。在台灣的災區建臨時屋,釘子老敲不進去,就給開工前定先灌兩支台灣啤酒的師傅說他缺乏毅力。用鐵絲編製可供立足的竹板未繫牢,令站立空中的木匠跌落地面。因自己不專業,差點出人命。師傅拋下一句:「一根鐵絲可是維繫一個人的生命!」聽罷他深切自責,淚流滿面。自此,他也恰如其分的知道,這次不是遊玩,而是真正影響生命的旅程。

他的足迹遍及亞、非洲的二十個不同國度,入讀真正人性化的社會大學,全球化的生命大學。他在加爾各答搬死屍到火葬場,到德蘭莎修女院為重症病患按摩,在阿富汗醫院為堆積如山的掛號卡蓋章,在伊朗遇見習慣被日本人救濟,結果只會在他面前露出一號笑容加反覆用英語說wearepoor的小學生……

岩本把這些經驗,借錢自資出版了《流學日記》。賣一本,只有20日元版稅,他也把這些版稅撥為在阿富汗成立希望小學的基金。《流學日記》出版後,愈來愈多人上他的個人網頁,後來組成了志願組織「GenkiDama」。GenkiDama的最新動作,是在阿富汗最落後的難民集中營AmerAmza地區建立第一所希望小學,2005年3月希望小學開始運作。

「那一年,見過太多東西,其實太幸福了。日本生活,是很舒適了。看,六本木山,那麼的先進文明。我到過的國家,大多是連水泥地也是少見的。日本實在太幸福,從來都不知道世界另一端發生什麼事。」他周知無日也在工作的時間中找出時間,巡迴日本全國各所大學,宣傳新世代「流學」概念,並設立了「流學金」,支持想流學的日本學生:「我很想把這些故事宣傳開去。你看了,天空大了,自然人就會成長。」

岩本流學,岩本起學校,他也不覺得是什麼偉大的事:「我不覺得自己在做什麼偉大的事。况且,我總覺得如果我不是流學了,出書了,我也不會找到新力的工作。目標可能很空談、很遙遠,不過我只是想:你想流學,就打工,就去了。之後想起學校,又起了。只要想做,就去做,就會自然做到。」



「想做就去做」是香港八十年代的廣告名句。今時今日,有幾多香港人,有想做的事?有目標而又付諸實行的,又有幾人? 沖繩出身的天久悠,樣子很像謝昭仁。作為家中幼子,家人就是疼他。他說話很溫柔,性格沒有典型日本男兒的個性:「小時候常常被問及自己的願望是什麼,於是在大學一年級,我也做運動,也會彈結他,也參加了電影研究會。最後發覺自己真的很喜歡電影。」

所有故事,由一個廣告開始:「一套荷李活片要找四百個日本人臨時演員。二月開始,要留三個月。當時,我在想,如果我要做跟電影有關的工作,見工的時候,我可以用什麼來見人?用什麼來令人記得我?於是,便去面試,之後他們選了我。」

後來,他才知道是湯告魯斯的《最後武士》。做的,是被斬的無對白士兵。「開始的一星期,要接受訓練,學習格劍。而且要學習發炮。拍攝時是二月,新西蘭是夏天,很熱、紫外線又很強。天天都流很多汗,辛苦,就會想家。不過,開始正式拍攝之後,就變得很有趣。又可以見到湯告魯斯,真的很興奮!

去新西蘭做臨記 每天格劍扮死

「只是茄喱啡也有四百人,化妝也要動用一個馬戲團一樣的帳篷。電影公司包了一家酒店,有點像男子學校。三人一間房,總是奇奇怪怪地有些赤裸裸的男人在走廊走來走去,有點像學生時代的宿營。」天久是全程自動導航:「荷李活的模式,一星期只拍五天。星期六、日,一定是假期。三餐也是自助餐,而且很多肉類,結果胖了很多。由五、六時起來,到拍攝地點,化妝,等埋位。之後,忽然會叫你,今天要拍戰鬥場面等等,有時一次過要打兩三小時,手也會麻了。

「可是有時候,又會一天甚麼也不用做,只是化好妝換好衫又等。或是攤在戰場扮死,眼睛不可以張開,只可以聽到馬匹在自己面前走過,也會驚的啊!」

那四百人之中,有很多是想當演員,有人只是為了一個月三十萬元的臨時演員費,也有人因為包食包住的三個月新西蘭之旅。後來才發現,原來四百人中,只有他一個是休學的大學生:「拍戲時,看見很多人。有很多人其實沒有夢想,或是光談夢想,在舞台混了很多年,仍混不出什麼。」他今年大學四年級,因為富士電視台最近大搞電影部,對他很有興趣,來年四月就會到富士電視台當新社員。

和湯告魯斯同場的三格菲林

三個月,賺來的六萬幾元,自己背着行囊去了一次歐洲:「如果我沒有休學,沒有做老臨,也沒有機會去一個人去歐洲。」在德國,他遇見一個在電影院放影片的老翁,談了很多話:「上星期最近一次跟家人去德國,再一次去到那一家電影院,老翁認得我,還把《最後武士》的預告片中,湯告魯斯跟我同場的菲林剪了出來,送了給我。我把它放在錢包,現在這三格菲林,是我的護身符。」

以上,是天久三十分鐘內無間斷告訴我的。一個大學生在畢業前,可以有這樣的一個故事。來年的工作,又是自己喜歡的工作。看着他雙眸中流出來那份希望的眼光,我真切的感到面前這個男人,很幸福。幸福是什麼?是不是讀完大學之後可以開車門,然後自我催眠叫從低做起?或是到匯豐i-bank當三萬五月薪的工作?抑或是,可以從人生的狹縫,在gap中掙扎喘息中,真真實實的感受過,年輕的輕狂是什麼?

爬上金字塔後,岩本說有想回日本的衝動。因為,當你看到這樣的景色,自己做過這樣的事,總好像是要做的事,都已經做完了。不過,他攀過金字塔,卻又去了非洲的吉 力馬札羅山(Mt. Kili manjaro ),看更高的高峰。

天久悠:最後武士 真的很興奮

「上星期最近一次跟家人去德國,再一次去到那一家電影院,老翁認得我,還把《最後武士》的預告片中,湯告魯斯跟我同場的菲林剪了出來,送了給我。我把它放在錢包,現在這三格菲林,是我的護身符。」

岩本悠: 只要想做 就會做到


在旅程和在六本木山,他也是同一個樣子。他的眼睛雖然小,但從他身上看到的這種眼神,很久違了。


回帶:知死才知生

刺蝟理論?有看過這一篇嗎?


知死才知生

Hong Kong Economic Journal - 2006-12-06 副刊 P29
面對面
健吾

  日本的學童自殺問題嚴重,自文部省日前公開一名學生的「自殺宣言」後,「自殺問題」再一次跌入「新聞周期」。

  11月中,沒有什麼特別新聞,自殺、凌虐、家庭教育、老師、學級崩壞、日本人品格等一連串的「通識討論」,一人一口一意見。

  老的看TBS電視台,「金八老師」武田鐵矢在新聞中說,要愛惜生命,再附送二十年來日劇《三年B組金八老師》所有有關校園欺凌的故事重播,提醒眾生「死去就是完結」。嫩的看《每日新聞》,找來日劇《十四歲母親》的女主角志田未來,說生命很寶貴,要珍惜生命。

  珍惜生命?選擇要死的人,有自己的哲學。《每日新聞》的調查說,受訪的69%中小學生相信,死後(包括自殺),是可以「重生投胎」,再做「人」的。今生不夠好,就想洗牌再玩過,這就是今日的小學生所想。

  如果,人都知道自己二十歲前可能會死,他們會不會用心活這二十年?

  「要人珍惜生命,可能真的需要有一個限期。」漫畫《死亡通知》的作者間瀨元朗說。

令人哭泣的漫畫

  《死亡通知》說什麼故事?話說,日本經過高度經濟成長期,日本年輕人缺乏向上的決心,有一搭沒一搭的活下去。日本政府見勢色不對,於是決定通過一條叫《國家繁榮維繫法》的法例。所有六歲的小一學生在入學的時候,都會被注射一個「國繁膠囊」。這個膠囊,一百個中有一個,會在孩子二十歲時,於大動脈位置爆開,孩子當然會即時一命嗚呼。膠囊爆開前二十四小時,政府會有「特派專員」,把「死亡通知」,統稱「逝紙」的通知書,交到「準死者」的手上,好等他們有二十四小時去完成未了願。《死亡通知》的故事,就是一個「逝紙郵差」藤本君每一次把「死神通知書」交到「準死者」手上,和每一個「準死者」的故事。

  以「死亡的恐懼」,引發「全力活下去」的勇氣?不是太本末倒置了嗎?漫畫中的世界,因為這條「國繁法」,令日本國民「自殺宗數減少」、「犯罪數字也下降」、就連「GDP也直線上升」。

  「近年,日本人對自己,甚至對他人的生命,不尊重,也不珍惜。大抵,對於長期和平而豐足的生活,(我們)應該感激;可是,人對『生命』的感覺,就愈來愈薄弱。

  「這是一個很值得擔心的狀況。所以,為了再一次令人思考『自己正在活』、『我愛的人正在活』,我寫了《死亡通知》這個故事。」間瀨說。

  《死》本來是一本漫畫周刊《Young Sunday》的客串故事,屬於間場的梅香。故事出世,就不是正印。可是,由於梅香太美太艷戲太搶,讀者反應太大,雖當不成周刊的正印,但於結集為單行本出街時,全日本斷市三個月。2006年6至9月,日本全國,新書二手,一本也沒有。原因是讀過的人都覺得「這本漫畫,很好看」、「看過,哭得很厲害」、「會哭的漫畫,也是人生第一次」……等等。日本人對所有會哭的東西,均沒有抵抗力的。所以,《死亡通知》會走紅,是想像之內。

  「題材是這樣,看過會哭出來,是必然的。可是,《死亡通知》,不只是『會哭的故事』。人,失戀會哭、比賽輸了會哭。可是,人對死亡的『哭』,是不同的。那種眼淚是一種更神聖、更莊嚴的眼淚。我很清楚這一點。如果只是做催淚的漫畫,就是一套低趣味的作品。」   可是,你真的覺得如果世上的人,知道自己可見的將來會死,真的會珍惜今天嗎?

911的啟示

  「只要人可能真正『實感』(實在地感受到)『生命』不是永恆的,人才會珍惜生命。當然,人人都知道,生命不是永恆的。可是,問題是,他們可不可以『實感』。

  「像911事件發生那年(2001年)後,紐約市原本每年平均有二千宗兇殺案,但2002年,少了五百宗。只要知道生命的價值,人便會珍惜自己的生命。讀《死亡通知》,就是希望人可以『實感』,生命是會失去的。」

  《死亡通知》是單元故事,第一個單元,就是一個中學時代被欺凌的人,忽然收到「逝紙」。他決定,要找回高中時代,欺凌過他的所有人,要一一報復。那些曾經把他褲子脫掉、用手提電話拍照的女高中生;那個曾經用他的頭當煙灰缸的男生。他們雖然已經有新的生活,他們也已經忘記學生時代曾經對一個「人」做過些那麼過分的事……。

  一幕幕「實況」漫畫,之所以可以令人哭出來,可能,只有一個原因─現實殘酷、人渺小。除了揭過漫畫哭過一場外,回到學校,如果集體要決定欺負一個人,個人可以選別的路嗎?單打獨鬥難,靠攏在一起,不正確,肩貼肩,至少也暖。心理學者篠原理沙就提出過一種日本人特質,叫「集合的無意識」。有些時候,珍不珍惜生命,喜不喜歡一隊偶像組合,是否欺凌別人,其實,是「無意識」的。

Tuesday, March 27, 2012

一日之計:沉默的代價

我竟然在2009年寫過這樣的東西。要不是學生提我,我自己也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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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報 A30 | 觀點 | 周末新觀點 | By 健吾 2009-12-05

沉默的羔羊最後會被動刀

有一天,我在火車上看着一閃一閃的news-ticker(在新聞報道員胸前的那些閃動的字幕),談的5 區總辭變成了5 區「請」辭,我就知道,這一次政改諮詢,泛民會五癆七傷了。

是什麼時候,總辭變了請辭?字詞的不同,就是語氣的不同。語氣不同,即是態度改變了。即是,大家在民主運動的進程中,其實沒有一個很清晰的攻略(strategy)。好聽點說,就是民主派各有各的主見。實則就是泛民就着自己的利益,有着各自各的考量。

聽過一個前輩用這樣的3 個人物比喻現在的泛民政黨:

●賭徒是最激進的,他們會不惜一切作賭注;
●貴族表面最理性,計算也最深邃;
●剩下來就是在地方選區最有力量的那群,就是默默耕耘,他們不會有很長遠的視野,也以為政治工作就是跟街坊市民打好關係,希望get the job done 的打工仔。

香港的民主發展,就只是賭徒、貴族和打工仔的遊戲,香港市民沒有份兒的嗎?

上星期日《明報》副刊的幾位作者都分別認為,這次5 區請辭議題,香港市民出奇的冷感。我不奇怪。香港人最會做什麼?就是怨。怨天怨地,怨人怨事,怨宿命怨來怨去,最後才會怨自己。如果,香港民主進程沒進步,跟所有社會科學研究的基本功一樣:在社會一件事情要發生,原因都不會只得一個,而是一環扣一環,人人有份永不落空的因果關係論述。

中學生濫藥不一定是不夠自愛

比方說,香港中學生濫藥問題,不一定是學生不夠自愛。原因,可以是他們在學習上找不到成功感,沒有向上爬的出路而感困惑。社會風氣告訴學生努力不會得到成功,搵快錢賣肉賣身才是上位的快線。老師們行政工作太多而不可關心學生,家長因為要供房貸(簡單點說就是家長們常說的: 「我要搵食㗎!邊有咁多時間成日睇住佢(學生)。」)所以要長時間工作。中港融合後青少年的玩樂場所由香港轉往國內,以去旺角唱K的價錢到深圳就可以食飯唱K索K一條龍。更可以是看了《宮心計》之類的劇情,被楊怡一句「我做咗咁多壞事,都唔使死,皇帝都奈我唔何!我先係勝利者!」這種「原來做什麼壞事最後只要『唔使死』都叫贏」的意識形態所影響。

以上種種,都有可能是青少年濫藥的成因,社會中的成員,包括老師、家長、政府官員、曾蔭權、傳媒都需要負責任。但現在對付濫藥的方法是什麼?是對付學生。因為他們聲音最微弱、勢力最少。得罪學生,所有機構要付出的成本(cost),定當最少。

香港民主遊戲對手是北京

向最沉默的族群動刀,是香港的行政精英最常使用的處理問題方法。這次政改諮詢,其實不是那麼複雜,3 句說話就說完:2012 不可能雙普選。阿爺知道香港人需要民主。現給你一點,你要抑或不要?很久之前都在電台節目說過,現在香港的民主遊戲,對手已經不是那個香港政府。人人都知道香港政府什麼都做不了,而是北京。以北京玩政治遊戲的質素,香港的政客又曾幾何時是對手?他只要推一個區議會方案,兩個在區會有極大勢力的政黨一定會答應,而第一時間不答應的,就是沒有地區動員力的新泛民政黨。結果,民主黨他們談的是什麼?一個曾參加民主黨諮詢會的年輕黨員不諱直言: 「在區議會中,我們不一定會輸。但公民黨和社民連就一定不會得到議席。所以,我們都覺得這是一場好事。至少有一部分新議席會回到民主黨手上。」

作家前輩陶傑說過,香港的民主運動會出事,因為民主派加了一個「泛」字。我知道很多讀者一邊牙癢陶氏的文字或為人,一邊卻乖乖的讀完。原因,大抵是因為他每每說中了議題最核心的痛處吧?泛民的心中各有主意(我盡量不用各懷鬼胎四字),各自各為自己的利益打量,我可以理解。畢竟,政治是妥協的藝術,是謊言的藝術,是利益的整合,市民大眾的利益或是自身個人政治生命的利益,又被放在第幾位?

但我可以肯定一件事,市民決定對這次的政改方案諮詢保持沉默,最後受死的,一定是香港沉默的一群。大家好好記住:下次利益輸送、八萬五、SARS 再來香港的時候,請香港所有沉默的智者不要怨,怨政客投機,怨曾蔭權窩囊,怨阿爺不閱民情,怨時不予我。



Friday, March 23, 2012

八十後的生存與生活 亞洲版: 幸福的女孩(下)

幸福的女孩(下)

G在北京當編輯的生活,怎麼說都不算是很「舒適」的工作,但她得盡力跟父母說她活得很好。

「父母很喜歡『編輯』這工作,他們說這樣的工作品位很好,只要我說我喜歡,他們就沒有什麼話好說。」現在中國是發展中的文化產業,他們會用盡方法在大量的限制下製造暢銷的流行書,但又不可以製造太多「品位」不夠的出版物。同時,編輯也要負責制定宣傳及市場策略,網上行銷、書店活動、講座。G的工作,大多由九時的編輯會議開始,左拈右掂的直至午夜三時,仍在跟不同的作者談MSN、QQ、更新微博、豆瓣、人人網等等。總之,所謂「網上行銷」的渠道五花八門,要做一個體面的「行銷包裝」,星期六和星期日,都是掛在網路上,吸收新的知識,隨時準備向工作單位「賣點子」。

「這種工作,工時很長。好像二十四小時都在工作一樣。但是做這一行有很多機會見一些有趣的人,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可以發生。朋友都說這一行雖然賺錢不多,但是是有意義的工作,都很支持……但是問題是……」G說。
問題是?

「男朋友也是做這一行。編輯。他的工作跟我一樣那麼忙。工時很長,寫的東西都是很沉悶枯燥的東西。他說他除了這份工作之外,沒有別的工作可以選,於是就唯有繼續努力做。希望有一天可以賺夠足夠的人脈就可以轉換職場……

「我們在大學的時候已經認識,好像很多年了。我們加起來,每人也賺一萬多。在我們這個年紀……這個身份(即是沒有背景,不是官二代、富二代等等)而言,其實靠自己雙手打拼的,已算不錯。每人工作,都有不快樂和快樂的時候,一切都得很小心……所以我得要很小心的處理。」

處理什麼?

「兩個人交往,總不可能整天不相見。這年夏天,(我)最忙的時候,我在北京、上海、成都、廣州、深圳走發佈會,一個月沒有回家,都是算短訊維繫。後來,你慢慢會問自己,是不是真的跟這個人是……在一起。」G說得很淡泊。

「原來兩個人在一起,什麼小三什麼的,當你太忙碌,就根本沒有辦法理會。看電視劇、日劇的什麼背叛,什麼幸福……都是故事。我們在一起的時候,都希望不再談將來的生活,什麼買房子、將來有幾個孩子,唸大學的時候的確有說過。但你看著房價,現實的生活(工作時間、工作模式等等),慢慢就沒有再說什麼了。」

這樣的生活,好嗎?

「我想我現在的事業可以再發展一點,他的也是。我很喜歡我的工作,我很幸福。」那男朋友的幸福呢?「有些『幸福』,你說出口,多說幾次……就好像會有了。我的大學的同學,……你們說的姊妹淘吧,跟我同年的……都結婚了,生了一個孩子。整天都在擔心這擔心那的。他們說,要安全的奶粉,或是上學,或是孩子的將來環境其他的東西,很多的問題,很多的擔心……」

活在這個國家,這幾十年,應是變好的。因為,環境令人感覺大家都知道只要不犯某些東西,好像就變得沒有什麼不可以說。但只是,有些話說了出來,像潘朵拉的盒子,打開了,收不回。遺下的,只是無盡的問號,和煩惱。

Thursday, March 22, 2012

八十後的生存與生活 亞洲版: 幸福的女孩(上)

現在的中國,將來的香港。各位新聞系的同學,可以先讀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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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完《八十後的生存與生活》,其實這些故事,真的很普通。」在北京當編輯的G說:「有些人口邊常說,只要簡簡單單的過過日子,一天可以有幾次機會說說他們活得很『幸福』。這些都是我輩女孩子在想的事。」


「《八》的書內談的『中國八十後』的故事,其實很普遍。我們這一代人,總是錢不夠用。像我們做這一行的,面對的都是那些老問題。傳媒都是敏感的行業。」這一點,我想大家也知道。「所以大家都做得很小心。」但因為薪水真的很低,所以才會出現很多奇怪的問題。

「比方說,在中國做記者收紅包好像變了是必做的事。」G呷著一口星巴克的拿鐵說:「像早前有明星結婚,之後在婚禮的場地門外有兩個娛樂記者在搶五百元一個的紅包搶得大打出手,之後給人家放上了微博……這些事對我們來說都好像很普通。」

很普通?在香港,記者收被訪者的錢(雖然香港記者不收現金,但為政治服務的記者和主編,倒是有的),在表面上仍是不可行的。為錢打架,就更沒可能。

「你想想,我們(媒體工作者)或多或少,都有責任。」G認真的說:「我們自少看的電視,看港劇、日劇,都是一些很『好玩』的生活。」對的,電視劇集就是提供幻象。像我們看日劇,就以為東京的大都會感覺就等如整個日本的「平均生活水準」。看見人多車多,物質豐裕的「感覺碎片」就以為整個日本都是那麼豐裕繁華。

「我們做傳媒行業的『外省人』,當然明白這些事情。以前都有一句說話說,人離鄉賤,來了北京唸書,就想找自己想做的工作……回到家,當然是最舒服的。家人最疼自己,可以什麼都不做,像皇帝一樣,家人做完所有事情。」G說的時候,不慍不火,也許在這個國家,憤怒已經沒有用。你不問,他就不說。若沒要事,這些痛處不碰,倒是不存在的。

「住北京,花很多錢。做編輯或是傳媒工作的,大多都要留在大城市。二線城市的傳媒,根本沒有工作可以做。不是左抄抄右抄抄稿子,就是讀一些地區新聞。難得來了北京,當然要試一試。」

對G來說,她的生活很儉僕,但有些錢是不得不花的。「像看節目,電影這些東西,都是吸取工作養份……這些都重要。穿著也不可以太差,畢竟衣服不可以換得太少。有時候回家,家人都不是先問我吃什麼,反而問我有沒有足夠的衣服。」怕的不是冷,而是體不體面:「然後,還有很多別的開銷……做傳媒每天都是接觸不同的資訊,但現在的問題是,你看到我們的雜誌,賣錢的都是一些消費雜誌。有一次在一個同業的微博中看到,我們的生活,就好像是收五千元的薪水,教三千元薪水的人如何過一萬元的生活。「就是這樣。比方說談日本的雜誌,說的都是日本的事。去一次日本旅行要多少錢,其實我們都知道。要不就是別的消費雜誌,不是在談最新的時裝、名錶或是洋酒。有錢人總是有的,但賺不到錢的,或是天生不是只愛賺錢的人,讀這些東西又有什麼用?但你不做這些東西,錢又賺不回來。」

「聽過很多香港人說國內有很多機會,他們也有不少來了生活。但其實,真的是一件好事嗎?」




在帝都(國內網民對北京的別號)生活,幾乎人人都有一個不知道如何向人解釋的故事。


Wednesday, March 21, 2012

八十後的生存與生活 亞洲版: 戀愛是需要練習的


本來想把文章出書後才慢慢給大家看。但看來D治港的日子快將來臨了。

各位,如果你真心覺得「邊個做都一樣咁衰架啦」、「阿爺要佢做我地有咩權出聲0者」、「政治我唔係好熟架,所以唔好問我」的大家,也許大家都要開始學習,在D真真正正來到香港之後,你要如何處理自己的人生。包括,原來D是不「希望」學童在高中時談戀愛的。

所有屌絲剩女,你們有福了。有子女的年輕父母們,我衷心的祝你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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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愛是需要練習的


有些事情,不用明言,只需代號,也能分曉。紛紛擾擾的日子,雪花風花清靜地難求,不問政事。那就以D為記號,代替那個擾人的單字吧。

D是什麼?先猜猜吧。

「自從上次看完你寫關於『剩女』結婚的訪問後,我就想告訴你,香港人呀,有時候真的不知道大陸人的狀況呢!」在國內名高中畢業後到香港唸書的小琛說,他看到他國內女性朋友現在的境況,都說現在「剩女」的問題,有一個不足為外人道的原因。

小琛待在香港已經六年,再過一年就可以拿身份証做香港人了。上一次他回鄉過年,見到他的高中同學。發覺現在國內的女生,好像很擔心結婚這問題。可是,小琛回想起自己求學階段,有以下的故事:「你知道嗎?很多在國內唸書唸得好的學生,都會被要求入D的。入D對他們是一件很光榮的事。很多人在小時候,都死唸書的想擠個好名次,就是要領一條小紅巾。幾乎大學生都是D員。」

入了D有什麼好處?

「不知道啊。好像將來工作會好一點。但是入D一點也不容易。」小琛說:「很搞笑的呀!我中學高中的名次都很好,但是到最後的關頭,我就是入不了D。」為什麼?「因為我談戀愛了!」

哈哈哈哈!為什麼?談戀愛就不可以入D嗎?

「不,不是的。你進了大學,入了D,就可以談戀愛。因為高中的時候,老師們長官們都會覺得談戀愛是阻礙個人發展的。當時我成績很不錯,家庭環境也沒有什麼大問題。唯有的問題是,我在高中的時候談戀愛了。」小琛平鋪直敘的說,我已經笑得肚子痛了。「我入不了D的唯一原因,就是因為我在高中的時候應該被告發了。」

告發什麼?「老師們會在學期的中途傳一張很大的畫紙,之後就叫同學們就相互告發。說如果誰知道誰跟誰在談戀愛,就把名字寫在那張大畫紙上。我大抵是名字被寫上去了。」小琛說。

寫了上去就不可以入D了嗎?

「對啊,大抵就是這樣。來了香港之後,看到很多國內的同學都是D員,他們都在香港的大學裏唸書。但這事情好像很少人提及,政府就口口聲聲的說要引進國內的專才,但是同時他們就引進了D員來大學的校園呀。」

「還有,你想想,高中的時候你想入D,要被視為是好學生,就不可以談戀愛。好啦,大學畢業後,旁人就跟你說,你要有結婚的打算。那麼,即是你要在大學的四年內,就學會如何談戀愛,還要找一個結婚對象。每一個談過戀愛的人應該也知道,戀愛是需要練習的。大一的時候,就是學妹,大二大三很快就過,到大四的時候,你已經是姐了。如果你也找不著一個合適的對象,外人就開始為你著急。進社會工作之後就更難更煩了,不要說稱作剩女,齊天大剩這些討厭的別名啦。只是找著找著,慢慢就擔心了。高中三年為了考大學已經夠苦,上到大學應付課業、裝備自己將來要找工作還要找男人,大學女生都很忙很忙呀。」

「總之就好慘啦!」小琛用了他在香港學的半鹹不淡的廣東話說:「所以四年之內,你找不到對象,結婚就是一件很遙遠的事情。」

那D不會安排的嗎?我以為既然D不讓高中同學談戀愛,會安排他們往後的需要。

「沒有這回事啦。你以為D真的是什麼都管的嗎?」小琛笑了笑,我們就轉話題了。反正大家都知道,D做事就是這個樣子。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原文連於 Milk誌,Book B。別跟我說「為什麼你不早點說?」Milk印也好像八萬本,是香港的流行雜誌。我已盡了我的能力。)

Tuesday, March 20, 2012

一日之計:在一起的方法

這種聰明,那種勢利

某天在機場,因為需要在國泰的亞洲萬里通櫃位處理一些機票的事情(對,你不知道亞洲萬里通的電話,是永遠,是永遠也駁不通的。他們會在要你等,等的時候叫你「如果有什麼問題請自行在網上處理」,如果我可以網上處理,那又為什麼要打電話給他們呢?聽到這些電話錄音總是耳朵會出煙的),我在等的時候,聽見一對港男港女也同樣在等。他們的對話,好像在談某一個大商場可以消費後換miles的事情。他們做法是這樣的,先到那大商場的蘋果店,用信用卡買幾個iPhone,之後在先達把它們賣出。

「平手賣嗎?有沒有miles?都好呀,現在在Apple shop買五部iPhone,之後平手賣,賺miles……」港女說。

「唔……」港男說。

「現在還有現金券嗎?」港女問。

「沒有了。」港男答。

之後他們就沒有再說話,一直至櫃檯職員處理他們的問題,都沒有再說話。

我有時也不明白。什麼是愛。也許愛就是相處,你找到一個人可以跟你「生活在一起」,即使你由心中覺得他們的日常生活平淡得乏味,乏味得可怕。只要那個人可以跟你相處在一起,似乎你就得忍受他心目中不是你認為最「好」的人。

同行的友人,最近跟一個新的男生好像開始了一段新感情。這位友人以前的男朋友,都是知性型的,書生型的。友人以前的擇偶條件,是「要可以跟他『傾到計』」。這一次,他的男朋友,是一個帥哥(長得有點像白滑版的馬國明),但是中學沒有畢業,而有閱讀障礙的人。他說他看到字會頭暈,唱卡拉OK從來都不看染色字幕,因為他不會跟著節拍去把字讀出來。他唱廣東歌,都好像一些不會日語的人背日語歌一樣,把發音全背出來就算。

他說,這一個男友很好:「我就是愛他蠢。這麼帥,又那麼蠢。多好。」

後來,你發現原來一切如夢似幻。在一起,不過是一種相處方式,而不是戀愛。「有愛的人,不一定在一起的。」朋友幽幽地說。


(題外話:對於邁克先生今天的蘋果的文章深表同情,國泰的機艙服務員質素參差就略有所聞。我有好些朋友也是這家航空公司的員工,也不好說什麼。畢竟賣笑的服務業,好不好,也講彩數。)

Tuesday, March 06, 2012

一日之計:回帶:找個好人

聽說網上不少基督徒都說要「包容」曾氏,就像很多對著沒有用的上司,都很喜歡以一句:「他是一個好人」來作結,以為這樣說自己都是一個「好人」。收起和稀泥的「批評」,多一點笑面迎人的「包容」,有事不要隨便「投訴」,這樣的香港,就很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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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個好人

不少人談及他們的上司時,都會用上一句:「他是一個好人。」

要讚上司,不是應該說他的工作能力、創意、領導才能、策略能力嗎?為什麼要說他是一個「好人」?

因為,除了「好人」,他沒有別的「正面」的評價了。但當一個好人的定義是什麼?在國內有很多光怪陸離的事情,都令我想不明白。比方說,國內詩人沈浩波先生說,他有一個朋友在日常生活中很正常,「是個好人」。這個好人,在大學時代令他的女友墮了六次胎。後來他做生意,人無聊,就跟一些誘姦少女的人混在一起。沈先生和他吃飯的時候,他說:「我覺得存在就是合理,中國的教育有什麼不好?你,我們不都是好人嗎?」

這種價值觀,非常有趣。什麼叫好人?他們認為自己是好人,中國的教育就很合理嗎?在這個世界,存在的東西,就是合理的東西嗎?這是一條哲學問題:一件事存在,只因他有存在的需要,有他存在的原因,而不是「合理」。這個世界有殺人犯,是因為有人被殺。殺一個人是不是合理?這是一個絕對可辯駁的問題。殺拉登合理嗎?對美國人,是;對拉登十二歲的小女兒?不一定是。

香港回歸後,香港的教育機構紛紛要搞國民教育。國情是什麼?是中國人自己出產有毒奶粉、髮菜、士多啤梨、用衛生巾做的珍珠奶茶粉圓,去毒害自己中國人嗎?抑或是現在溫爺爺說的兩個大問題:封建制度和文革遺毒?中國國情,不是一門簡單的事情。教育局的指引含糊不清,老師又要自行製造教材。如何教,怎麼教,他們才會高興?

又是一個敏感的問題,我不會回答,你當我是一個好人好了。

一日之計:本來就是這樣子

這份的時候,我一直在想,曾蔭權的故事,其實恰如其份地反映香港人的核心價值:以中環為首,不就是「找一個身份,之後利用自己身份再上位」嗎?如中環女律師如是,當紅電台DJ如是,日本通如是,總之快快手手找一份職業,建立一個身份,在江湖跟這個朋友吃飯跟那個收風,期待下一輪上位的機會。再看到這一份,大家都應該知道,對cynic如我,我也會真心相信,一直都不太有公義觀,正義概念的香港人,對曾氏的「款待」事件,有三分鐘的憤怒,無止盡的唉唉唉唉唉……一哄而散後,卻不會真心的想想,有誰不是在江湖,以合法的方式,找自己最大的利益?以公義之名爭取公義的坊眾們,不少人心中有鬼,有立場不敢說出來,從而等有勇氣把立場好好陳述的人出來,再群起以道德石塊攻之,以取其最大快感?

我不會幫曾氏。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混蛋,但我想香港人,十個有八個,同樣混蛋。對曾氏憤怒,不過是因為他眼紅自己沒有成為特權階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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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沒有包青天

早陣子去旅行,沒有事做,在飯店看了很多外國電視節目。

美國的abc電視台有一個真人騷節目,叫《True Beauty》(在亞視播的時候,中文名字叫《美麗背後》。)

真人騷節目,不外乎是突顯人性醜陋,訕笑遊戲者的說話、行為、表演……以至人格。《美》的主線,是一堆很好看的男男女女,在拉斯維加斯要鬥「核突」,就很有娛樂性。

美麗背後很醜陋

鬥什麼呢?有一次是鬥用200美元去打點全身的打扮,令他們看上去很Vegas。一次是要扮演玻璃燈箱內的各式各樣的角色扮演(cosplay)模特,吸引路人的目光。另一次就更無聊,好像是一對在Vegas薄有名氣的魔術秀雙人組,教他們玩一個小魔術云云。

遊戲只不過是幌子吧?觀眾看的,是主持人們如何「設計」令遊戲者在全美國以至全世界的觀眾面前,突顯自己沒有外表那麼好看的一面。每次比賽,都會有一個參加者得冠軍,而有兩個參加者會成為最下位的兩個。這兩人會加入一個叫「Faceoff」的環節。主持人會在他們去錄影這環節之前,出題目考驗他們。而考驗的試點,往往是人性道德(virtue)的追求。

比方說,如果兩位魔術師教了你一個魔術,根據行規,身為魔術師的學生,是不可以向外人透露那魔術的竅門。如果由《People》雜誌訪問你,這一個很想在美國走紅的star-wannabe,他叫你說幾句究竟你學了什麼,你會說嗎?你明知自己只得200美元,但你想你的total look好看一點。店員塞了一個飾物給你,你會收下嗎?你看到一個女人,她的狗的狗帶被一個招牌纏實了,你會幫她嗎?一個看上去是喝醉的男人,在你住的酒店門口,準備拿回自己的車,駕車離開,你會阻止他嗎?

無獨有偶,每次Faceoff環節,都是一個有做「好人」,一個比較「冷漠」。這就成為了他要離開遊戲的「原因」。主持人會在節目中反覆強調,「美麗不只是外在的,而是要由心出發。」

我們只憤怒,無出路

也許很多人也知道,真人騷,不過是另一種unscripted drama(沒設定的戲劇),不用認真。

就如看特首選戰,其實我們應該認真,應該動氣的。但事實上,沒有票投的你,卻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參與了。於是他們就在網上改歌、寫那些hate blog打打嘴炮,消消氣。回心一想,香港有幾多人希望我們的特首是一個「好人」?要永恆地站在道德高地上?看看公共空間如何理解特首選戰的「黑材料」?自己有事做錯了,犯法的,卻說是對手放黑材料,抹黑擲屎?如果「黑材料」是「事實」,那我們要質疑的,是為什麼我們相信的法治制度,司法機關,要等四年一度的選舉,才知道原來香港有這麼多達官貴人在犯法。

報章上,血紅大字,「誠信破產」四隻字很震撼,但也不過是情緒性語言。政府的飛行照片發現了唐氏的「有計劃僭建」了,有「制度」會制衡他嗎?為什麼我們看著特首自己定規矩給自己貪,唐氏梁氏各有各疑似利益輸送,我們只憤怒,沒出路?看著黃國健抗議曾鈺成裁決離場抗議,他們會否後悔,他們否決2012年雙普選方案,令自己不知道如何下注?有制度,有普選,有制衡,故事會不會改寫?各位看官,現在不是宋朝了,不應該期望有好官打救黎民百姓。如果香港是一個先進的國際城市,香港人就不應該好像某些台灣民眾期望「馬英九廉潔像包青天」,或是某些中國民眾期待「某某某是個好官,中國就有好運行之類」的期望。在飛機上不小心看到兩集美劇《Doctor House》的主角豪斯醫生常說:「我不相信病人,只相信病歷。因為人的本質,就是說謊。」

我不信人的。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覺得這個世界沒有人是可信的,即使是你身邊跟你睡同一鋪床的「終身伴侶」,所以我們要有「婚姻」制度。當然,制度不是萬能的。有制度,就有專門在制度鑽空子的社會賢達青年才俊。但是,在我們的文明框架下,制度令人不要太過份。這聽說也是香港的核心價值,是嗎?

Saturday, March 03, 2012

一日之計:朋友,我當你一世朋友




我很怕人用一些字詞,「抽水」如是、「你個friend」如是。

不是因為把這些字詞塞入公共空間的政客是一個沒救的投機主意者,而是這些情緒性字詞,在年輕人之間,有點像「冬甩個爸爸」、陳偉霆、TVB、This city is dying。這些字詞,變成了沉悶的宅男們為了討那個沒安全感的中女女友一笑的武器。男的以為要哄女友笑是「好男仔」的表現,女的自然而然的覺得「同佢一齊幾開心」於是就這樣走在一起。這些字詞,變成了一個笑穴的啟動器,從口中跑出來,聽者機械式的笑一笑,說者自然以為自己很幽默了。

每當我聽到一些追聽網台的友人,在說一個人的壞話之時,都會先加一句「你個friend呀」的時候,我感覺很差。好像是……那個做了壞事的人,好像是跟我同一伙的。剛巧,我對「朋友」這字的要求,有點高。可以被我稱為朋友的人,他們都有一個條件:他們至少要跟我有同樣的「志趣」。不論是對世界的看法,對政治、經濟、娛樂新聞、文化等等,雖然不需要有同樣的看法,但至少要對同樣的事情有興趣。當大家看黃偉文的演唱會的時候,聽到《這麼近那麼遠》哥哥的聲音跑出來,歡呼聲就來了。這首歌的故事,就是說兩個沒有見面,但「志趣」相投的人,如何在這個都市中各自各的生活。他們都對李泰祥的唱片、幾米的漫畫、同樣的水杯、餐廳有興趣。所以,兩個人的相遇,就變得珍貴。不,幻想兩個人有機會相遇,就變得珍貴。

聽到最近,曾蔭權說「他的朋友」這這那那,我倒是覺得很好笑。我做這一行,我很了解的。有些人,如果不是因為我是健吾,我想他不會跟我做「朋友」。我會叫這些做networking。我跟他們會喝酒,會打鬧,遊戲的時候工作,工作的時候遊戲。但我不一定跟那些人有「志趣相投」。

有些界別的「朋友」,就看來跟曾氏同樣,把識朋友變成自己的工作。而他們的事業,就建立在他們有幾多朋友之上。比方說,有些表演行業的人認為,只要我「朋友夠多」,多人撐場,製造輿論,我的東西好不好看,是不重要的。不,他們會說,即使我偶爾失手,觀眾也會因為我的朋友的協助而包容我們的。

Networking跟朋友是不同的,這一點,我本以為香港人會明白。但看到曾特首的樣子,再看看我的學生聽到我說「我跟陶傑不是朋友」那種帶點期待我說陶傑幾句壞話的表情,我就知道我的學生看來不知道,「朋友我當你一世朋友」這句歌詞的重量是什麼,更不知道我對「朋友」、「你個friend」和「Facebook friend」的介定,有何不同。

我對朋友要求很高,你知道嗎?

Friday, March 02, 2012

一日之計:放下我執

常聽人用「抽水」二字,我很討厭。不是因為把這兩字塞入公共空間的人是我討厭的政客,而是用「抽水」二字的人,大多是誅心論者、陰謀論者。任何人發言,都是為了自己利益。任何人做好事,都是為了在自己臉上貼金。

你發表意見,你抽水,你立心不良,你假道學,你正仆街。

有幾多人真的相信,有些人發表意見,是一腔熱誠,有點丹心?




Oriental Daily News
E06 | 副刊 | 亂打主意 | By 健吾 2011-07-17


亂打主意:放下我執

網絡除了令我們看到和接觸更多外間資訊,還令每一個人都有機會被批鬥。

每一個人,都被成千上萬的智能手機監控,所有人都有權對任何人的照片、文字、聲音評頭品足、人身攻擊。照片放上網,一傳十十傳百,你想再刪走?對不起,不能回頭了。照片上網後,你給了它生命,它會自行複製,在網絡流傳,直至永遠。

有天,跟鄧小巧談及這個關於「網絡」和「人格」的問題。我問,為甚麼世界有這麼多缺德又妒忌的人,不敢跟你正面競爭,又眼紅你擁有的東西,於是就在網絡上發動各式各樣的攻擊,或叫「抽水」,從而為自己得到更多的利益?

鄧小姐小巧玲瓏,看人看事都玲瓏剔透。要批評人,成本實在太低,一張照片、一張惡搞圖、加幾句有髒字冇髒字的旁述,就成簡單的攻擊,你可以介意多少?「其實,一些從不關心你的人說的話,你又何需介懷?」我也不是介懷,只是有時、偶爾會痛心,人性的狡猾和低賤。網上惡言惡語,有人視為言論自由的實踐,有人認為是面對極權的最後反抗。但面對一些無日無之的惡俗語言,有時我會想,是不是真的要說髒話,語不驚人誓不休的態度,才會引起關注?體面地有禮貌地說話,已經沒有聽眾了嗎?說出來的話,不夠聳動、沒有開罵、不會開口埋口就腦殘輻射水入腦,那些說話就沒有意義了嗎?

或許,網民最大的權利,就是亂說話。他們以亂說話建立自己的價值和實力,在網上稱王稱霸,回到現實生活就活得卑微可憐,受盡抑鬱。

也許如是,也許不;每天都上網的我,仍然看到很多人樂此不疲地開罵,有的希望改變社會,有的為了個人私利。

道理,反正我們都知道的。要快樂,就要學會放下我執。談何容易。

Thursday, March 01, 2012

一日之計:歲月偷走的價值

回帶,2010年4月28日,大家記得這一份嗎?

歲月偷走的價值

張文光先生是我一直都尊重的前輩,因為有這樣歷練的人,我想他都是大方的人。因為,立法會議員都是人中之龍,都一定會把話聽進耳內的。我也知道自古諫臣多慘死,但有些話,我很想說。

張氏在3月12日的《明報》論壇版中談到電影《歲月神偷》:1960年代的人如何面對逆境?電影傳遞的信念,給80後輕輕的叮嚀。10號風球過後,鞋店滿目瘡痍,窗櫥破碎,鞋子四散,羅記一家,默默拾鞋,修理招牌    ,沒有擲鞋發泄,沒有怨天尤人,沒有等待救濟,羅啟銳說:近年,社會充斥負能量,80後遇到困難,感到迷惘,或者抱怨,但1960年代的困難更多,還不是憑信念想方法渡過難關?就像鞋字,半邊是「難」,半邊是「佳」,是樂觀處世的羅記家訓。

我讀到這一段,一股悲涼的情緒從丹田跑出來。為什麼張先生和《歲》片的製作人,都很愛念茲在茲的說:六十年代比現在日子更難。我們撐過來了。潛台詞就好像在說:為什麼新一代那麼多怨氣,少少事都捱不了?

電影《歲月神偷》得獎後,全港官員、電影製作人以至張文光議員,都好像忽然「自我感覺良好」。理由很簡單,因為《歲》片重塑(reinforce)的,是那一種「獅子山下」式精神的香港價值。電影的監製在訪問中說,他們看到現在香港的情況,覺得很心痛,因為六十年代他們成長的時候,都不是這樣子,怨這怨那的。

但我肯定一件事,引用梁文道在星期日《蘋果日報》的專欄中指出,香港的「獅子山下」精神,只是一群有話語權的人(包括學者如呂大樂,電影導演如張婉婷、以至有眾高官精英如梁錦松和一眾傳媒大哥大姐)建構出來的神話。香港的精神,從來都不是肯搏肯捱的總有出頭天。

現在香港出現的所謂「社會問題」,如八十後置業、就職、向上流動等等的問題,都不是現在當權者和既得利益者們所相信的「香港價值」可以解決的。他們解讀青年問題的方式,大抵是「香港的年輕人因為自小太幸福,所以就不知道困苦,導致他們貪得無厭」,「會所不夠大,沒有泳池的樓就不夠好」、「年輕人可以在新界置業,不一定要買港島區」。這些等等的「出口術」,都掩蓋不了一個事實--既得利益者是不會把利益讓出來,而他們的目標,是要在弱肉強食、winner-takes-all的商人價值「實行到底」,務求把所有年輕人的剩餘價值都撥到自己的口袋。

因此,香港的年輕人之間流行的「核心價值」,大抵可以分幾類。首先「競爭族」,他們相信競爭,相信遊戲規則不可改變的中產價值,情況就像那些被大學各學系吹捧出來的傑出畢業生--一畢業後就加入投資銀行,賺四萬多元月薪那種。他們認為,社會是不可被改變的,所以你要不就留下來跟這個社會死過,要不就自動的離開。而且,他們沒有對或錯,只有成功和失敗。他們認為,只要你夠成功,做什麼錯事都不會有事。你看看?李永達曾在立法會中說過:買叉燒呃秤都要畀人拉,買樓呃秤就冇人理。只要你夠大,就沒有什麼可以說。林海峰在電台節目中說,看到陳志雲的新聞,想:「為什麼是陳志雲?」其中一個「競爭族」的友人跟我說:「陳志雲為什麼會被ICAC搞(他用搞,不用拉,或拘捕)?因為他不是政協囉!」對啊對啊,對啊對啊,競爭族相信,他們都相信if you are big enough, bad enough,做什麼都可以。

第二類是屬於保守價值觀的「保守族」,先天不可以有什麼「大理想」,只想簡簡單單平平凡凡開開心心過日子。他們的目標,也許是有傳質素有問題和漏水的疊翠軒。他們掛在口邊的口頭禪,大多是: 「唔好搞咁多野啦。」保守族有沒有公義觀?也許有,也許沒有。但對他們而言,他們「安定」地過相對物質豐裕的繁榮生活,十分重要。比社會有沒有公義更重要。

第三類是「野仔族」,他們身價不高,出身普通,但可以打拼式的街頭智慧,只要是不犯法,什麼都可以出賣?如援交的青少年,他們的「駁嘴」對白,大多是「條命係我既,關你咩事?」

這三類青年,不一定是只有第一沒有第二,或是只有第三沒有第一。他們的思想模式,或許會偶然取巧、偶然保守、偶然野仔。但我肯定,六十年代這種盲目相信努力就會得到成果的正能量,正在一點一點流失,而不是我們光說「以前有幾好,而家有多D正能量就得架啦」,社會就會變得更好的。

張文光先生的文章這樣作結:「《歲月神偷》的香港回歸,溫馨滿懷,光影情深。」多謝,那是六十年代的情懷。借陶傑語,是麥理浩真心為香港的時代,而不是現在官商勾結,既得利益者想盡辦法賺盡新一代所有剩餘價值的時代。再跟我baby talk「六十年代很艱苦,現在已經很好」?對不起,我看到社會變了,你們繼續自我感覺良好,對社會,對新一代,有什麼好處?